5G時代在即，各大廠商爭相推出5G手機，甚至有網店曝出5G合約機價位表，過萬的價格讓網友直呼：這不是以前認識的“充話費送的”合約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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價格沒那么親民，合約機的捆綁形式也讓網友心有戚戚。連日來，記者跟隨消費者一同前往營業廳，解決合約機糾紛，但手機店與營業廳卻互相“踢皮球”。在互聯網上，對合約機“騙局”的吐槽也層出不窮。

10年合約機，10年風雨，曾經，手機廠商與通信運營商的強強聯手，締造業績，也引來爭議。5G時代來臨，合約機的命運，難道要再次翻盤?

合約機“騙局”

據中國消費者協會提供的信息顯示，2019年第一季度，全國消協組織接到家用電子電器類投訴，共計189654件，其中移動電話機類4112件，包含合同投訴767件，虛假宣傳147件。

資料來源：中國消費者協會

記者在百度上檢索“合約機騙局”，得到相關結果約1,320,000個，百度貼吧和知乎上也不乏消費者現身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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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聯系到一位近期陷入合約機糾紛的消費者寧寧(化名)。

寧寧在2016年在手機店購得一部酷派電信合約機，合約時間為2年，期間由于信號不好等原因，寧寧便不再繼續使用該手機，并將手機卡取出，等待兩年合約到期，再換新卡。但令她沒想到的是，等來的卻是500多元的欠費通知。

之后，記者陪同寧寧來到手機店，但曾向寧寧推銷手機的銷售員卻一口咬定自己的說辭跟合同上一致，從未表達過“合約期內若不想繼續用該手機，不必注銷閑置即可”的說法。由于過于相信銷售員，寧寧當初并沒有仔細看合同。

當時，手機店給出解決方案：去繳欠費或者聯系中國電信，將責任歸咎于電信信號不好。

5月11號，寧寧到中國電信營業廳反映這件事，中國電信表示會在48小時內給出電話反饋。但等待寧寧的卻是手機店工作人員打來的電話——手機店又讓寧寧向中國電信反映“信號不好”。

于是，寧寧再次聯系了中國電信的客服，得到的答復是：“如果您繳完欠款，那么在電信這邊則不再構成‘失信’”，但客服稱，在其他生活方面的信用是否受影響，目前還不能確定，將會把問題向上反映并在48小時作出反饋。

寧寧對客服表示，自己不是不想繳錢，她擔心的是自己的信用會受到影響，也希望通過對事件的反映，能夠避免更多消費者受害，中國電信也能做出合理的解釋。

中國電信客服則告訴寧寧，電信欠費不交會被電信列入黑名單，電信列入黑名單后，將不能在其系統內的范圍辦理任何電信業務，除非繳清欠費。

面對中國電信和手機“踢皮球”的情況，寧寧感到很無奈：“該打的電話都打了，該找的人也找了，但問題卻一直沒解決。”

事實上，合約機欠費，用戶不僅會被運營商拉黑，還可能被起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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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種情況，記者去中國電信營業廳咨詢了一些關于合約機的使用情況。營業廳內的營業員會將合約機的套餐資費和合約情況說得十分清楚，并表示合約內即使不用手機，也會產生費用，直到合約終止。

合約終止后如果不再使用手機，則需要立馬注銷，因為中國電信的規定是，用戶的手機號在3個月內沒有業務往來才會自動停機。

記者調查發現，網上出現的消費者陷入的合約機騙局多發生在街邊小店，這些常用的手法就是以抽獎、低價等方式誘導消費者購機，簽完合約之后才會將限制條件告知，并層層深入，最后讓消費者花費越來越多。

這些霸王條款包括“手機必須在固定區域使用，出區則會扣費”“每天必須打夠固定時間以上的電話，否則將被扣費”等等。而受害消費者的通病則是“貪圖小便宜”“沒仔細看合約，盲目相信銷售員”。

有律師指出，運營商用合約機來綁定用戶和綁定消費無可厚非，但一些手機店出售的單方面霸王條款手機，強制用戶消費，侵犯了合約用戶的選擇權和知情權。

記者采訪了一家位于河北的手機店。店主王先生表示，只要帶上營業執照與身份證到中國聯通營業廳簽署一份代理合同，就可以從中國聯通拿到授權，領取一定數額的手機卡。

這些手機卡在初期只有號碼，沒有套餐資費。手機店拿到手機卡后可以自行登錄運營商專設的后臺，給手機卡選擇聯通公司設置的不同類型的套餐，手機店沒有自主搭配套餐的權限。

手機店可以只賣卡，也可以與手機一起捆綁銷售。記者采訪到的這家手機店，主要售賣55元和99元的聯通套餐卡。手機店會優先向客戶推薦，合約期兩年的，綁定手機的99元套餐卡。如果推銷成功，用戶需要與手機店簽訂合約，之后手機店再將情況通過后臺報給聯通。

在談到手機店與中國聯通的利益分成時，王先生漫不經心地算了出來：

假設用戶本來想單買一張59元的卡，最后卻選擇了捆綁99元卡的合約機。

用戶在帶走手機前，首先要繳納200到300元的“預存話費”，然后通過花唄給中國聯通的賬戶轉賬720元“預存話費”。用戶只要保證兩年在網不欠費，這兩筆費用后期都會通過話費的形式返還給用戶。

如果用戶能夠保證兩年在網，兩年合約內中國聯通將從用戶處獲得的總費用為：99×24+超出套餐的資費≥2376元。

手機店的最終獲利約為：200+(720-60-手機成本)≈300元。

聯通的最終獲利：2376-200-720-成本<1356元。

(注：其中200元為聯通補貼的手續費，每個店補貼不一樣，也有高于200元的情況。手續費按月返補給手機店，一旦用戶違約，聯通將終止對手機店的補貼，同時用戶征信將在全網受到影響。60元為聯通扣除的固定費用。)

王先生告訴記者，只要是走正規渠道賣出的卡，運營商都會有記錄。

他還推測了兩種霸王條款合約機的來源：“一種是，正規手機店在從運營商那里拿到手機卡后轉賣給卡販子，卡販子通過一系列技術手段重新設置霸王套餐。另一種是部分地區的運營商自己設定的套餐專門賣給合作的手機店。而不論是哪種來源，最終都要通過運營商上網，霸王套餐合約機的存在肯定是鉆了運營商監管的漏洞。”

而運營商面對龐大的用戶群是否能夠及時或者有技術能力監測到這些霸王條款合約機的手機號還需進一步查證。

合約機的前世今生

聲名狼藉的合約機，其實也曾大受歡迎。

1973年的愚人節剛過，摩托羅拉的工程技術員馬丁·庫帕，站在紐約的街頭，沖著一個約有兩個磚頭大小的長方體，開始向美國貝爾實驗室喊話，不久“磚頭”里傳來了對方的聲音，世界上第一部移動電話正式出現了。

10年后，1983年6月13日摩托羅拉推出世界上第一臺便攜式手機，最長一個小時的通話時長，售價3995美元。自此，便攜式手機在美國走向市場。

在美國，90%以上的手機都是通過Verizon、AT&T、Sprint和T-Mobile四大運營商來銷售的，而合約機則是美國人民的首選。

面對通信這一大蛋糕，美國的四大運營商同樣爭搶得不亦樂乎。

2000年至2007年間，Verizon Wireless通過對CDMA網絡的不斷投資升級，爭取到6570萬用戶，僅次于AT&T(7010萬)位居第二。目前其移動寬帶網絡覆蓋了美國幾乎全部人口。

Verizon Wireless取得的成績讓中國聯通和中國電信似乎看到了趕超中國移動的希望。

在國內，大約2009年以前中國移動獨霸天下。2004年，當《老鼠愛大米》的手機彩鈴響徹大街小巷時中國移動以420億元的凈利潤，將中國聯通和中國電信甩開了幾條街，同年聯通和電信的凈利潤分別為43.9億元、280.2億元。

自2009年10月1日，3G正式開始商用。中國聯通推出“存話費送手機(WCDMA制式)”的定向用戶補貼政策。一年后補貼升級，具體分為“預存話費送手機”和“購手機入網送話費”兩種模式，為首批千元3G手機提供的終端補貼高達40%。后期中國電信也推出合約機。

合約機為中國聯通和中國電信在3G時代拉攏用戶立下汗馬功勞，同時增強了業內口碑，也使得“沃”(中國聯通)、 “天翼”(中國電信)品牌知名度大增。

2012年，中國聯通的營收和凈利潤都實現了雙位數增長，且增幅遠高于另外兩家運營商。

一度時間人民期盼移動也能推出合約機，但當時中國移動采用的是自主研發的TD-SCDMA制式3G技術標準的服務品牌，G3。這種制式與中國電信采用的CDMA、中國聯通WCDMA相比，技術上當時還存在差距，用戶體驗相對較差。

同時，與中國電信、中國聯通補貼高端手機不同，中國移動補貼的是千元3G智能手機。這讓中國移動在形象上受到影響。2013年中國移動凈利1217億元，同比下降5.9%。

此時，距周杰倫為中國移動喊出“我的地盤我做主”(2003)已過去10年。

此后，有不少人預言合約機會像國外那樣在國內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高補貼心有余力不足

與國外不同的是，國內手機的銷售渠道是公開渠道、運營商渠道、手機廠商渠道并駕齊驅，人們選擇多樣，這意味著，只有合約機的優惠政策足夠吸引人才能爭取到用戶。

在美國，運營商對手機的補貼力度十分誘人。知名電信運營商T-Mobile(美國部分)，去年1月份為了刺激iPhoneX銷量，推出買一贈一的促銷活動。

與國外相比，國內合約機的優惠力度相對較小，但最初也花費了運營商們的大量心血。

2011年，中國3G大發展。入秋之前，三家運營商對合約機的補貼規模便達440億元。

在那個“蘋果”一機難求的時代，中國聯通的合約機給了人們追趕潮流的機會。

2011年11月11日中國聯通正式推出iPhone4 8GB，分為“預存話費贈手機”和“購機入網送話費”兩種。用戶可以通過選擇1~3年的合約期，配合相應的月資費套餐則可0元獲取iPhone4。

隨著技術的發展，手機更新換代越來越快，合約機的出現也讓高價手機擁有了更多的銷路的同時也慢慢推出了低價手機。這些手機一度風靡于三四線城市，也讓更多的普通百姓用上了智能機。

資料來源：華經情報網

2019年三大運營商第一季度財報顯示，一季度三大運營商共凈利333.31億元，平均日賺約3.7億元。

隨著智能機的逐漸普及和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的換機需求也越來越大。

有資料顯示，中國人平均每18個月會換一部手機，2018年全國大約有5億部手機被淘汰。

但繁復的手機套餐合約和長達兩三年的合約期，讓用戶在面對層出不窮的新手機時，渴求起了“后悔藥”。

面對國內“果粉”的狂熱，國外的iPhone合約機也開始流向中國，業內稱之為“有鎖機”，刷機之后可以在中國用，但信號相對較差，據親歷者說，海外有鎖的iPhoneX與國行最多能差3000元左右。

同時從香港走私而來的港版iPhone也開始受到青睞，家人朋友去香港旅游必帶iPhone回來，電影《過春天》里連中學生都加入到了販賣港版iPhone的販賣黑產業鏈中。

同時，中國自主的手機品牌華為、OPPO、vivo、小米、中興、聯想、酷派等也逐漸深入人心。

事實上購買合約機，對日常開銷較大的用戶比較有利。以華為P30的聯通合約機為例，套餐總價為4299元。

其中合約期越長，套餐越貴，購機款越少。如果選擇其中24個月，套餐月費為398元/月的暢玩套餐(不限通話時長與流量用量)，購機款為0，但需要預存款4299元，聯通每月再返還179元給用戶，23個月按上表規定的“分月返還金額”返還，合約期最后一個月將剩余預存款一次性返還用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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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內每個月用戶需繳398-179=219元。兩年一共需繳24×219=5256元。這意味著用戶兩年在手機上的花費為4299+5256=9555元。

京東裸機報價5488元，如果用戶每個月的花費都超過398元，那么幾乎相當于手機兩年白用。如果選擇24個月時長，99元/月套餐，那么兩年內除去返還的花費，還需繳24×(99-55)=1056元。這兩年內需要用戶嚴格遵守合約，遵守相關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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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選擇24個月，99元/月的套餐，2年內用戶在手機上的總花費為4299+1056=5355元，購買裸機相同套餐的花費為5488+24×99=7864元。兩年共省下6676-4299=2377元。

這對于普通用戶來講優惠力度相對可觀。對運營商們卻越來越成為負擔，但是為了爭取用戶，三大運營商誰都不想先退出合約機市場。

事實上早在2010年，中國聯通對合約機的高補貼也造成了其凈利潤的下滑。據2010年中國聯通財報顯示，中國聯通實現營業收入1713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11.3%;凈利潤38.5億元，同比下滑59.7%;每股收益0.163元，同比下降近60%。

合約機雖然給聯通和電信帶來了用戶，在3G時代占領了市場。但時間很快來到4G時代，2013年12月4日工信部正式向三大運營商發布4G牌照，中國移動、中國電信和中國聯通均獲得TD-LTE牌照。

但只有因3G 慘敗的中國移動表現出對4G的極大熱情外，中國聯通和中國電信因3G 的巨額投入對此有心無力。

一方面由于高補貼帶來的高壓力，另一方面來自用戶對合約機的不滿，國家政策也開始慢慢進行干預。

2014年8月份，國務院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電信條例》，運營商在政策的指導下做出取消高額話費補貼、停辦機場VIP候機室等多項行動。

2018年8月工信部印發《關于進一步規范電信資費營銷行為的通知》 ,工信部還要求，電信業務經營者盡量簡化資費套餐結構，鼓勵基礎電信企業為用戶推出根據使用量給予優惠折扣的階梯定價式資費方案。同時要求不得虛假宣傳、片面夸大或混淆資費優惠幅度。

資料來源：工業和信息化部官方網站

據央視新聞報道，國資委數據顯示，中國移動、中國聯通、中國電信2018年提前超額完成提速降費專項任務，全年累計讓利超過1200億元。

“提速降費”確實給消費者來了福利，但業內人士表示，這給未來國家發展5G無形增加了資金壓力。同時也讓那些身處于合約當中的用戶心中多了一絲不平衡。

網友吐槽，自己用的是188元/月的套餐，降費后88元/月的套餐反而更合算，但是自己的合約才剛用不久，運營商不太可能給自己更換，即使換了低值套餐，每個月還要繳納協議中的最低消費額度，還是覺得虧大了。

一旦入了合約，便很難抽身，這應該是合約機最大的弊病。同時高額的補貼讓運營商無力招架。

從國際形勢看，取消合約機已成大勢。至2016年Sprint宣布放棄兩年合約的模式，美國四大運營商全面終止兩年合約計劃。

從國內來看，取消合約機的速度會相對緩慢。離開了高額補貼合約機亟須改變營銷模式，可以借鑒國外的手機租賃模式，為用戶節約購機成本，或者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提升網絡質量、優化資費套餐和服務上來。

參考資料：

電信運營商“提速降費”的漫漫長路，《中國審計報》，2018 .10.8第006 版

為什么用合約機的人越來越少? 東方頭條，2017.03.21

合約機的不歸路，中國6S咨詢服務中心，2016.01.14

為何美國運營商紛紛宣布取消合約機? 天極新聞，2015.08.20

從合約機到“自有”手機，運營商為何一直想搶占終端?鈦媒體，2014.11.02

2004年四大運營商年報綜述和未來趨勢預測，《中國電信業》，2005年05期

(校對：彭玉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