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周報記者 孟杰 發自廣州

看似漂亮的財報背后隱藏著攜程當前的隱憂。

5月23日，攜程發布的2019Q1財報顯示，攜程一季度凈營業收入為82億元，同比增長21%，環比增長8%。與此同時，住宿預訂、交通票務、旅游度假等各個細分板塊營收上均有不同程度的環比增幅。

但對比前幾季財報表現來看，攜程各個業務板塊的環比增長，實際上是建立在2018Q4各項業務均大幅下滑的基礎上，營收數值也均未達到2018Q3時期的高點。這也意味著，攜程仍然處于從低谷向上爬坡的過程中。

另一方面，攜程的發展步伐也越來越慢。年報的數據更為直觀，攜程2016年凈營業收入同比增速高達76%，2017年“腰斬”至39%，2018年則進一步降至16%。

攜程的發展疲態在其股價上也有所體現。2017年攜程股價曾一度高達60元，隨后不斷下滑至40元附近。2018年中開始，攜程股價下行態勢進一步加劇，2019年初曾探底至25元，如今穩定在35元附近。

值得一提的是，財報發布后，攜程盤后股價上漲4.09%，報39.20美元。然而隔日便重新開啟新一輪下行行情，截至美東時間5月23日收盤，攜程估價跌幅3.19%，報36.46美元。

不過有分析師對時代周報記者表示，攜程股價的下跌，其中包含了全球經濟下行對旅游業沖擊、大股東百度股價大幅下滑所造成的連帶影響。但相比于資本市場的環境影響，攜程在市場競爭中面臨著更為嚴峻的局面。

負面不斷

韓雪等明星炮轟攜程捆綁銷售、攜程深圳天價退票費風波、微博網友控訴攜程大數據殺熟……實際上，近年來讓攜程一次又一次站上輿論焦點的，并不是財報數字，而是屢屢發生的消費糾紛。

“機票搭售是個錯誤，在相當一部分機票預訂沒有利潤的情況下，搭了一些產品。這些產品卻并不是客戶的需要。”攜程董事局主席梁建章在2018年5月就曾公開表示，訂票搭售引起的風波問題，說明攜程以用戶為中心的準則出現了偏差，將及時糾正。

然而近日記者在人民網旅游投訴平臺發現，每日滾動新增的旅游消費投訴事件中，攜程與去哪兒兩家平臺依然占據了大部分版面，問題也還是集中在退改簽難、捆綁銷售、誘導欺詐等方面。而這些正是攜程在近年來多次輿論事件中公開宣稱整改的部分。

“旅游是服務產業，落地服務是非常核心的部分。”有旅游行業人士金鑫(化名)對時代周報記者表示，用戶旅游出行過程中服務體驗不佳，行前預訂做得再完美也無濟于事。該人士認為，攜程如果向下做重，自己把控所有服務環節，那需要耗費巨大的成本投入，管理難度也非常大，最終也只會成為另一家大型傳統旅行社。

但如果一直將落地服務交給水平參差不齊的第三方地接公司，消費者投訴的問題也就會一直存在且無法避免。而從經營層面來說，再好的產品設計，沒有落地服務和各種處理緊急情況的地接團隊，基本無法打造好的服務口碑，一旦競爭對手稍微領先，用戶就會發生轉移。

金鑫也認為，目前旅游行業優秀的地接資源越來越稀缺，其自身就有很好的生存空間和溢價能力，再加上銷售渠道增多(抖音、飛豬、小紅書、馬蜂窩等)，攜程愈發失去了把控優質地接資源的話語權。

“在出境游熱門目的地泰國，去中間化的趨勢已經開始蔓延。”專注于赴泰游的某旅行社負責人對時代周報記者介紹稱，泰國很多優質中小單體酒店，已經逐漸放棄與旅行社、OTA的合作模式，轉而在Google、Facebook、抖音等平臺做內容投放，直接與消費者互動，將客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地接資源的經營模式是一個方面，另外則是利益使然。”有行業分析人士對記者表示，即便問題頻出也始終無法整改，源于攜程背負的盈利壓力、困境，以及利益的誘惑，這早已是行業里公開的秘密。他也回憶稱，與去哪兒競爭期間，由于要爭搶市場份額，攜程很少做出影響用戶體驗的事情。攜程一家獨大后，捆綁銷售這樣的產品形態才開始高頻出現。

圍城漸起

當然，不可忽視的還有當前嚴峻的競爭格局。

攜程通過資本手段收編昔日對手藝龍、去哪兒后，就一直被外界認為占據了國內在線旅游市場的半壁江山，但這并不影響后來者對于“超越攜程”的向往。美團、飛豬、抖音、騰訊等更為棘手的對手相繼出現。

隨后，攜程試圖用各種方法抵御其他巨頭的猛烈“入侵”，封殺、斷供、逼迫站隊等戲碼，在其與美團、飛豬等平臺的競爭中頻頻上演。

然而，王興“高頻打低頻”的邏輯還是讓美團在酒店業務上趕超了攜程。5月23日美團發布的2019Q1財報顯示，一季度國內酒店間夜量達7860萬，同比增長29.8%。這也意味著，截至2019年3月31日的12個月內，美團的國內酒店間夜量合計已達3.02億，超越攜程率先成為國內首家“一年3億間夜”的在線酒店預訂平臺。

而阿里則將飛豬提升至五大全球戰略體系中，不斷以支付能力和金融體系等資源支持飛豬的發展。背靠阿里，飛豬也在不斷完善和深化與全球各大旅游企業、目的地旅游局的合作。坐擁2.5億日活用戶的抖音不斷試水旅游交易領域，推動流量變現，這也引得攜程等推出旅拍頻道來反向切入旅游短視頻領域。

5月20日，同程藝龍與馬蜂窩達成戰略合作，雙方宣布將結合優勢互補，打造從UGC到一站式出行平臺的閉環模式，并在微信生態下持續布局。5月23日，早已是同程藝龍第二大股東的騰訊，又參與領投馬蜂窩2.5億美元融資。逐漸深入在線旅游的騰訊，也被外界視為影響未來競爭格局的新變量。

另一方面，攜程在海外市場同樣面臨著漸漸高企的圍城。雖然從市值上來看，目前攜程已經超越Expedia成為全球第二大OTA，僅次于排名第一的Booking。但就是這位僅剩的對手，不僅在市值上3倍于攜程，也早已成為攜程的重要股東。2014年8月，Booking 以5億美元入股攜程，并在2015年5月和12月先后增持股份。2019年2月攜程向美國證監會(SEC)提交的文件顯示，Booking集團持股8%。

不僅如此，Booking還先后投資了早已覬覦旅游市場的美團、滴滴。2017年10月Booking以4.5億美元投資美團，旗下Agoda平臺的海外酒店庫存與美團開放共享;2018年7月，Booking以5億元美團戰略投資滴滴，計劃資源互通。2018年11月，Booking加深與阿里飛豬的合作，在飛豬上線官方旗艦店。

對此行業內有觀點認為，Booking的多次投資合作，更多地是在國內旅游業扶持多位巨頭，互相形成掣肘關系，以此拖慢中國本土競爭對手的發展、出海速度。這其中，攜程便是那個最為突出的假想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