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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文選

上小學的孫子放暑假了，不用接他上下學，我的心也放松了許多。看著孫子無憂無慮的樣子我十分欣慰，不禁想起了我兒時的暑假生活。

我從小生長在農村，學生時代最盼望的是放暑假，這個時候是我和小伙伴們最高興的日子。我們相約一起下河溝上山坡給生產隊飼養室割草。我們村離洛河較近，走一段田間小路，再下一個陡峭盤旋的大溝坡，就到了洛河岸邊。在那縱橫交錯的河溝里，長滿了郁郁蔥蔥的蘆葦，蘆葦底下是盤根錯節的野草，這便是我們要收割的牲畜飼料。到了溝坡底，我們馬上四散開，各自鉆到蘆葦叢中忙活起來。蘆葦的個頭足有三四米高，密密麻麻一個挨一個，其葉子闊大頎長，遮天蔽日。人一鉆進蘆葦叢中，立刻就看不見了。為了相互間有個照應，小伙伴們一邊割草一邊大聲說話，你呼我喚，營造出一種人多勢眾的場面，給自己壯膽。忽然，有誰發現了一塊長滿野草的空地，喊叫一嗓子，大家很快聚攏。眨眼功夫，這塊草地就被收拾精光。經過一番揮鐮勞作，大家的草籠就裝滿了，草都拖到籠的外邊去了。

割完草只是第一步，還有更艱巨的任務，那就是爬坡。要將一大籠濕草背在肩上爬上那條彎彎曲曲的陡坡，對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來說談何容易？但干慣了這活的小伙伴們并不害怕。大家休息一陣，喘口氣，把草籠搬到高處，一彎背一伸腰，沉重的草籠就穩穩地上了肩，然后一步一步慢慢地沿著那條羊腸小道往上爬。小伙伴們額頭豆大的汗珠滴到坡道上，汗水濕透衣衫，一步不停。上到坡頂，大家歇一歇氣，又背起沉重的草籠穿過一大片莊稼地，進村來到生產隊的飼養室，將草交到飼養員手中。過秤、除皮、計數，一趟割草任務正式完成，幾十斤草能換來好幾個工分呢。

我們割草還經歷過驚險。有一年暑假，一群小伙伴來到村東南那條溝的蘆葦叢中，正低頭割草，忽然傳來一聲成年人的斷喝：“誰在那里，弄啥哩？”我們不明就里，一時被這喊聲震懵了，趕快拿著鐮刀挎起草籠紛紛往蘆葦外邊跑。跑出去沒多遠，一位滿臉胡茬子褲腿高高挽起的老漢追上來。他一看我們是一群小孩子，又看到我們的籠里放的全是喂牲口的青草，便不好意思地說：“我以為你們是偷摘蘆葦葉子的。不是啊，那你們繼續。”我們這才明白，原來他是鄰村生產隊看蘆葦的。小伙伴們這才松了一口氣，慶幸只是一場虛驚。

除了割草，我們還會玩一些感覺快樂的事情，最常見的就是捉螞蚱。其“嚓嚓嚓”的叫聲悅耳動聽，招人喜歡。在夏季，農家會將螞蚱捉來，裝到一個用麥秸或細竹篾編的精致的小盒子里，掛在屋檐下或大門口聽叫聲。每到中午或晚上，一街兩巷來自螞蚱的叫聲不絕于耳，幾乎成了那時農村中一種常見的景致。伴隨著螞蚱歡快的鳴叫聲，勞作了一天的人們進入了溫柔的夢鄉。大人們中午歇晌的時候，我們幾個小伙伴便來到離村子不遠、生長在溝沿崖畔的酸棗叢中捉螞蚱。我們先屏息靜氣地傾聽片刻，準確判斷它們的隱身之處，然后輕手輕腳踅摸到跟前，出其不意，雙手合一，一只叫聲響亮的螞蚱就到手了。當然也有失手的時候，螞蚱非常敏感靈活，一旦發覺有動靜，只消一跳，便逃得無影無蹤。盡管這樣，我們毫不灰心，又興致勃勃地尋找下一個目標。為捉螞蚱，我們的雙手、胳膊常常被棗刺扎得滿是傷口，但毫不在乎，樂此不疲。

幫助家里干農活、做家務，也是暑假中我常做的事。那時候，我們家的自留地有十幾棵棗樹。每年暑假，看棗護棗就成了我的必修課。七八月份正是棗子生長的季節，為了防止小孩子糟蹋不成熟的果實，我每天推著小推車，到村外的溝坡荒嶺挖酸棗刺回來，栽在棗樹周圍。棗子快要成熟的時候，我每天守候在棗園里寸步不離。每年打棗，是我們家最熱鬧的日子。左右鄰居幫我們把棗子從樹上打下來運回去晾曬干并收起，這個時候，母親會做一大鍋棗沫糊招待幫忙的人，又吩咐我端幾大碗棗沫糊分別送給村中的年長者。

我們少年時代的暑假生活充滿快樂，愿孩子們的暑假同樣幸福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