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正月十五，又有大量外來務工人員流入浙江義烏市，他們帶著夢想與期盼來到這座以小商品聞名于世的城市。根據義烏市官方統計，每年到義烏就業的外來務工人員數量在120萬至150萬之間。觀察義烏，也能管窺到東部沿海地區的勞動力情況及其新變化。

記者近期走進這座擁有10余萬家各類型企業的城市，感受其勞動力市場的變化脈搏。

春節之后缺工 企業花式留人招人

“小妹，過來看下，我們公司招拷邊工、平車工、撐布工等，包吃包住。干得快的一個月有八九千元，不會可以免費學，前兩個月每月保底4000元。”3月4日上午，浙江芬雪琳針織服飾公司招聘負責人一邊打開手機視頻向求職人員介紹企業的生產環境，一邊用excel表格展示去年公司部分職工的月工資水平。

“如果中意的話，我們外面有大巴車，可以坐車先到工廠參觀;如果不中意，我們免費送回人力資源市場。”該公司招聘負責人說。

在義烏市人力資源市場A區的另一個招聘窗口，浙江蝶妃化妝品有限公司招聘人員用“企業幫助外地員工子女就學”“員工生日企業發放購物券”“暑假期間，員工小孩可在公司免費托管;員工子女考上大學，有一定賀金”等條件，吸引前來求職的外來務工人員。

“公司現在缺300多名工人，尤其是普工急缺，我們在人力資源市場擺攤半個月了，目前也只招到40多人，現在能‘搶’到一個是一個。”浙江蝶妃化妝品有限公司招聘負責人趙卓甜說，為招引更多外來務工人員，企業今年還嘗試用抖音招人，效果不錯。

“為吸引更多年輕人到公司上班，我們不僅為新入職員工購買五險一金，公司日常還組織體育聯誼賽、親子活動等。更重要的是，員工可以帶手機上班，允許員工上班間歇刷刷抖音和微信。”晶科能源(義烏)有限公司人力資源部經理方丹說。

為留住新老員工，浙江義烏小龍人襪業有限公司2019年投資300多萬元，對4萬平方米的生產車間進行改裝。“我們改裝最重要的部分是在車間安裝中央空調，讓員工夏天在25度左右的溫度下工作，冬天也保持在20度以上。”公司總經理方有成說。

記者在義烏市人力資源市場招聘現場看到，與以往一兩個招聘人員坐在小隔間，手拿打印有招聘工種、人數、工資等“極簡版”A4紙招工廣告不同，如今不少企業已學會用文圖并茂的海報、現場可感的視頻和包接包送的參觀，吸引外來務工人員到企業就業。

勞動力仍處于緊缺狀態 求職者訴求愈加多元

據義烏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相關負責人介紹，通過倡導就地過年，今年留在義烏過春節的外來務工人員達54.3萬人，是往年的2.7倍，但義烏市用工需求目前仍處于緊缺狀態。截至2月底，僅向政府上報有用工需求的企業達350家，需求崗位為3.8萬余個，用工缺口主要集中在光伏光電、針織襪業、無縫內衣等產業，缺口崗位也主要為一線操作工。

第一次來義烏找工作的饒文斌，今年26歲，江西上饒人。找對象求職是他今年外出務工的重要目的。“老家女孩少，我希望就職的企業未婚女孩多，這樣有戀愛的機會。”饒文斌說。

與未婚的饒文斌不同，已在義烏工作4年的張永強，剛從一家企業離職，“我原在蘇溪鎮一家企業開叉車，一個月工資5000元，還要帶老婆子女生活，壓力較大。希望找一個月工資6000元以上的企業，最好能在企業學到一些新技術。”張永強說，一些企業開出的月工資雖有六七千元，但一天要上12個小時班，甚至倒夜班，一個月也只休息一兩天等，讓人難以接受。

老板關心員工、工廠住宿條件不錯、工資每年都會有所增長……這是“00后”新入職員工周再和進入義烏市雙童日用品有限公司的主要原因。

“作為年輕人，我們更看重企業文化、工作自由度和工資福利水平。”周再和說，如果一家企業只習慣用超工作時長雇傭員工，吃住條件又一般，那他選擇用腳投票的方式走人。

義烏市水晶之戀針織服飾有限公司總經理王海龍說，現在制造業面臨的較大問題之一是越來越多年輕人不愿意進車間，特別是對熬夜加班較為抵觸，今年即使他們將月工資上浮了300至500元，但依然存在招人難和留人難問題。

談到企業招人難原因時，晶科能源(義烏)有限公司人力資源部經理方丹認為，義烏企業多，電商經濟發達，勞動力市場競爭充分，加之東部地區不少產業轉移到中西部，而東中西部的“工資差”在縮小，這導致外來務工人員擇業機會多或干脆在老家就業。“我們公司在江西、云南等地也有生產基地，而義烏工廠的員工工資，并不比江西和云南的高，這就導致了江西和云南兩地工廠滿員招，甚至出現排隊求職的狀況。”方丹說。

企業未雨綢繆加快轉型 適應勞動力市場變化

對于勞動力市場的變化，義烏市雙童日用品有限公司董事長樓仲平有自己的獨到理解和應對之策。

“年輕人不愿意到制造業，這是必然的，所有的價值呈現，都是競爭?，F在一些企業漲工資，就像擠牙膏一樣，我個人認為企業招不到人是偽命題，只要企業給足員工資源和待遇，員工就會留下來。在浙江等東部沿海地區投資興業，企業首先要能承受較高人力資源成本的考驗，如果做不到，就會被時代拋棄。企業管理者在福利待遇、企業文化方面，要走在時代前列。”樓仲平說。

據了解，根據員工對企業生產生活條件的新要求、新變化，“雙童”公司近年來建設了“三星級”的宿舍和“五星級”的員工餐廳。“在員工吃住方面的投入，企業可謂不遺余力。例如我們給員工宿舍安裝的水龍頭近600元/個，請最好的廚師給員工做豐富多樣的美食。一系列的暖心舉措，也讓企業的留人率達到80%以上。”樓仲平說。

作為義烏市一家面料生產企業的負責人，鐘楚龍也感受到今年招人的艱難。“工資漲了20%左右，但還是招不到技術工，現在原材料價格在上漲、人員工資在上漲，企業利潤空間越來越小。”鐘楚龍說，為了應對招工難，企業今年準備投資6000萬元實施設備智能化改造，新生產線投入使用后，有望減少20%的勞動力。

對工作地點無特別要求的王楚豐，是義烏一家跨境電商公司的負責人。他說，公司目前發展的主要瓶頸就是缺乏相關電商人才，去年他們去江西一些高校招聘收到30多份簡歷，但最后一個人都沒來。“如果今年還是難招人，我們甚至想過到南昌辦公司，畢竟那邊的高校多，好招人。”王楚豐說。

為緩解用工難題，近年來義烏市一些勞動密集型企業借助東西部扶貧契機，將來料加工業務向勞動力資源豐富的貧困縣轉移。

“從2018年開始，我們就與四川汶川縣達成了來料加工的業務合作關系。截至目前，已在汶川縣建立了34個扶貧車間，解決了1500多人就業，每年向汶川提供2億元的來料加工訂單。”義烏市來料加工聯合會會長周偉力說，通過在汶川設立來料加工車間，緩解了部分義烏企業用工成本上升、用工缺口大等問題，實現了共贏。

為多渠道解決企業用工難題，義烏市今年也通過出臺招人獎勵、組建10個招工小組到外省招工、探索“直播帶崗”等方式，增加義烏市的勞動力數量。“但破解用工難題，關鍵還得靠企業自身努力。對附加值低、勞動密集型的企業，我們樂見他們將產業轉移到中西部。”義烏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相關負責人說。(記者 李平)